農村生活污水處理排放標準是農村環境管理的重要依據，關系污水處理技術和工藝的選擇，關系污水處理設施建設和運行維護成本。隨著農村生活污水治理工作深入推進，農村生活污水處理設施數量必將迅速增加，急需出臺農村生活污水處理排放標準，引導農村污水治理行業的規模化、產業化與標準化發展。

此前，生態環境部與住房和城鄉建設部聯合發布《關于加快制定地方農村生活污水處理排放標準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本報采訪中國環境科學研究院農村環境研究中心夏訓峰研究員，結合流域農業面源污染防控整裝技術與農業清潔流域示范（2015ZX07103-007）課題研究成果，就此做了詳細解讀。

問：請介紹一下《通知》的發布背景。

答：為改善農村人居環境，穩步推進農村生活污水治理，建設美麗宜居鄉村，生態環境部于2016年組織制定我國農村生活污水治理排放標準，今年組織制定我國農村生活污水治理技術指南。在制定過程中發現，我國不同地區農村的自然條件、經濟發展水平、人口聚集程度、污水產生規模、排放去向和環境質量改善需求等存在明顯差異，不適合“一刀切”地制定全國性的農村生活污水排放標準和技術指南。

今年2月5日，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農村人居環境整治三年行動方案》，要求“各地區分類制定農村生活污水治理排放標準”。目前，僅北京、寧夏、山西、福建、河北、浙江及重慶等省市發布了農村生活污水治理排放標準，大部分地區仍然沒有專門針對農村生活污水的治理排放標準。為了落實這一工作，2018年9月，生態環境部和住房城鄉建設部聯合發布《關于加快制定地方農村生活污水處理排放標準的通知》（環辦水體函〔2018〕1083號），督促和指導地方政府盡快制定農村生活污水治理排放標準。

問：現有地方農村生活污水處理排放標準的制定思路是什么？

答：現有的地方農村生活污水處理排放標準均體現了標準的分類分級，這與《農村人居環境整治三年行動方案》中提出的“各地區要區分排水方式、排放去向等，分類制定農村生活污水治理排放標準”相吻合。地方標準的制訂總體主要有兩種思路：一是按受納水體環境功能分類分級，高功能嚴要求，如浙江、山西、寧夏及陜西等省；二是按污水處理模式和規模分級，集中處理高要求，分散處理低要求，如北京、河北及重慶等省市。浙江省和北京市地方標準還根據新建設施和現有設施分別執行相關限值要求，其他地方對新建設施和現有設施未進行區分。

問：農村生活污水處理排放標準的適用范圍是什么？

答：農村生活污水就近納入城鎮污水管網，可以充分利用已有的城鎮污水處理設施，減少農村污水處理資金投入；因此對于具備將污水納入城鎮污水管網的村莊，優先考慮將居民生活污水接入城鎮污水管網，由城鎮污水處理廠統一處理。

根據生態環境部發布的《村鎮生活污染防治最佳可行技術指南（試行）》中“村鎮居民人均生活污水量”核算標準，對于人口≤5000人的村莊，居民人均生活污水量（黑、灰水的混合水）為80升/天，農村生活污水處理設施規模不超過400立方米/天。考慮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村莊居民的用水量會不斷增加，因此《通知》中規定農村生活污水處理排放標準適用于處理能力在500立方米/天以下的農村生活污水處理設施污染物排放管理。500立方米/天以上規模（含500立方米/天）的農村生活污水處理設施可參照《城鎮污水處理廠污染物排放標準》（GB18918—2002）執行管理。

問：《通知》中將pH值、化學需氧量和懸浮物作為判斷水質的最基本指標；出水直接排入Ⅱ和Ⅲ類水體的除上述控制指標外，增加氨氮；出水排入封閉水體或超標因子為氮磷的不達標水體，控制指標除上述指標外增加總氮和總磷，同時未考慮對糞大腸菌群數作要求，是基于什么原因？

答：控制氨氮、總氮和總磷指標可以防止水體富營養化。當地表水中氨氮含量較高時，對魚類呈現毒害作用，對人體也有不同程度的危害。當氮、磷物質超標時，微生物大量繁殖，浮游植物生長旺盛就會出現富營養化，從而影響到地表水水質。總氮和總磷的去除可采用人工濕地等生態處理方法，但處理效果不穩定，要實現穩定去除，需采取脫氮除磷工藝，通過反硝化去除，但農村生活污水處理設施規模較小，其污泥回流比難以控制，去除效果難以實現穩定。因此，《通知》對上述兩種情況，針對性提出了增加控制指標的要求。

《通知》中未考慮對糞大腸菌群數作要求，是由于糞大腸菌群數一般作為重要的生物性指標進行控制，若對這項指標進行限定，處理工藝最后須設消毒設施。在調研全國農村生活污水集中處理設施情況時發現，大量的工藝流程中設置有消毒設施，但是多數未運行，造成了嚴重浪費。由于農村生活污水處理設施的出水規模小，土地消納容量大，對環境影響小，綜合技術經濟因素考慮，對于糞大腸菌群數不作控制。

問：出水排入其他類型水體的，《通知》中提到的哪些要求在執行過程中需要注意？

答：對于出水直接排入村莊附近池塘等環境功能未明確的小微水體，根據《農村人居環境整治三年行動實施方案》中逐步消除農村黑臭水體的要求，《通知》中提到“出水直接排入村莊附近池塘等環境功能未明確的小微水體，保證該受納水體不發生黑臭”，在此，受納水體的黑臭程度依據《城市黑臭水體整治工作指南》中黑臭水體污染程度分級標準來評價。

對于出水流經溝渠、自然濕地等間接排入水體，由于溝渠、自然濕地等對流入的污水具有進一步凈化的功能，因此出水流經溝渠、自然濕地等間接排入水體的可適當放寬限值。但是，要確保溝渠、自然濕地等不因接納出水而引發黑臭。

對于出水回用的應滿足國家或地方相應的回用水水質標準。其中，出水回用于農田的應滿足《農田灌溉水質標準》（GB5084-2005），回用于漁業的應滿足《漁業水質標準》（GB11607-1989）。

問：標準制定后，如何確保標準的順利實施？

答：一是完善農村生活污水處理技術評估方法。規范和指導污水處理規劃、設計、建設以現有單項技術綜合評價制度、現有同類技術篩選評價制度和新技術驗證制度為核心，建立完善的農村生活污水處理技術評價制度，開展農村生活污水處理技術的篩選、評價與評估。通過調查研究，結合現場實測運行結果，評估驗證工藝的運行效果，反饋修改設計。對于效果好的工藝，形成設計技術指南。農村生活污水治理監管體系涵蓋了從治理設施設計、建設、驗收、運行維護和達標排放的各環節。組織編制農村生活污水處理設施技術標準（國標），規范和指導污水處理規劃、設計、建設。

二是鼓勵市場化的專業運維機制，培養專業運維技術人員。市場化專業運維機制是指由專門從事環境保護設施（污染治理）的環保型企業充當第三方，對設施（污染）進行專業運營（治理）的模式。

這種模式不僅解決了設施運維人員不專業的問題，同時也能激發市場活力，提高運維的效益。建議在經濟條件允許的前提下，污水處理設施規模較大(20戶以上)的地區全面推行市場化的專業運維機制；污水處理設施規模較小且分散的地區以村鎮為單位將一定區域內的處理設施打包分片，然后公開招投標，實現市場化的專業運維。

三是規范處理后污水回灌農田，避免造成環境污染。農村生活污水在灌溉之前，要根據各地的氣候條件、作物種植種類及土壤類型進行灌溉試驗，確定當地的灌溉制度（灌水定額、灌水次數、灌溉方式）。農業用水是階段性用水，農村生活污水每天都會流出，因此必須建有儲存設施，然后通過輸水管網實現回灌。在輸水過程中，主渠道應有防滲措施，防止地下水污染。露地蔬菜在采摘前兩星期應改為清水灌溉，避免污染物進入蔬菜內。

農村污水通過處理后應用于回灌時應達到回灌標準，與當地灌溉制度相銜接，非回灌時達到排放標準。保障我國的農村生活污水再生灌溉農田安全，促進農村生活污水污水資源化，保證農產品安全和人體健康。

問：對于加快落實《通知》，有哪些建議？

答：早在2010年，環科院已指導寧夏回族自治區編制并發布了我國第一部農村生活污水處理排放標準——《寧夏回族自治區農村生活污水排放標準》（DB64/T700-2011）。為了更快推進落實《通知》中的工作要求，根據已有的制定地方農村生活污水排放標準的工作經驗，提出以下建議：

一是全面摸清家底，建立農村污水處理設施數據庫。針對全國已有農村生活污水處理設施的運行情況開展現狀調查，摸清現有污水處理設施不能正常運行的數量及原因，建立農村污水處理設施數據庫，為農村污水處理工作的推進提供依據。

二是加大資金投入，建立資金保障機制。建立地方為主、中央補助的政府投入體系。地方各級政府要統籌整合相關渠道資金，加大投入力度，合理保障農村污水處理設施建設和運行資金。支持地方發行政府債券，引導政策性金融機構提供優惠貸款，地方政府要統籌整合相關涉農資金，鼓勵以縣為單元推行農村生活污水處理PPP項目，并采取廠網一體化模式。運行資金方面，逐步構建政府、村集體、村民共同分擔的機制，逐步推行農民繳費制度，地方政府負責兜底日常運行經費。

三是完善長效運行管理機制。強化政府日常監管責任，引導各地從重建設向建管并重轉變，推行專業化、社會化的運行管護，動員和引導農民參與和監督，確保污水處理設施有序建設并長期穩定運行。將農村水環境治理納入河長制、湖長制管理，將污水收集、管網維護、設備管理、人員情況、排查檢查等一系列的過程管理都納入考核范圍，確保污水處理設施及管網的運營維護不流于形式。

四是健全技術和標準體系。堅持污染治理與資源利用相結合、工程措施與生態措施相結合、集中處理與分散處理相結合，因地制宜采取低成本、低能耗、易維護、高效率的生活污水處理技術，推廣適合不同區域的農村生活污水處理模式。各地要區分農村生活污水排水方式、排放去向等，充分考慮生活污水及其所含有機物和營養物質的資源化利用，健全規劃、設計、建設、運行等標準規范，推動建立成套化產品設備質量認證機制。